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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如盖，枝叶葳蕤，召唤失落的古树时间 | 森林日
今天是世界森林日，一个于1971年在欧洲农业联盟的特内里弗岛大会上由西班牙提出倡议并一致通过，为让人类善待并擅待森林，保护树木的日子。
森林不止是树
图片来源于网络
森林长啥样？是这样么？显然不是，这是城市公园的绿化，树在上面，地上是草坪，这是适合人类活动的绿地，但不是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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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森林是这样么？好像也不是，树木整齐和笔直，地面“干净利落”，看起来是生产木材的工厂，森林也不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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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应该是这样，即便是不认识植物，没研究过生态的人一看也能看出，这里的植物有大有小，有高有矮，叶子的形状各异，之间的关系错落有致，正是这些以乔木为主体植物群落（包括植物、动物和微生物）及其环境（光、热、水、气、土壤等）综合组成的，形成了陆地生态系统中最多也是最重要的森林生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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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真正的森林和前面看到的公园和林场有什么区别呢？对于人类来说，好像公园最舒适，林场也没有真正的森林看起来那么神秘莫测，但真正重要的是森林的生态价值，却是人工绿化不可能比拟的。
森林影响着环境、塑造着气候、改变着土地上面空间的样子，也给了更多的生命提供生存的空间。森林是各种神奇动物赖以生存的地方，热带雨林是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生态环境。
猫盟关注的12种中国野生猫科动物中，有8种（虎、豹、云豹、亚洲金猫、豹猫、丛林猫、云猫、欧亚猞猁）生活在森林生态系统之中；在中国，我们耳熟能详的大熊猫，金丝猴、长臂猿，亚洲象，绿孔雀等等，都以森林为家。
反观城市绿化下，修剪平整的草皮上，连一只小小的刺猬都难觅藏身之处。鹳总摄
我们热爱森林以及其中的一切。而在我们志同道合的战友中，有一人也对森林爱得深沉。他是闻丞，现任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科学与保护项目主任，为生态保护奔跑了十年。在云南个旧长大的他，自小喜欢钻林子，去看那里的锦鸡、鹧鸪和鸳鸯。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一段古树时间：
3.8亿年前，符合“树”这个概念的生物才在地球表面出现；
世界上最古老的树木是一株还在继续生长的欧洲云杉，其根系已经9500岁；
今天有3万亿株成年树木生活在地球上，它们聚集了世界上生物界75%的初级生产量、80%的植物生物量。没有它们，就没有缤纷精彩的陆地生态系统……
少有人能如他一般体味、呵护森林，于是，我们找他约了一篇稿，说说他眼中的中国森林。
原始森林在哪里？
点亮的地方是中国仅存的原始森林。来源：绿色和平自然保卫者，猫盟整理
绿色和平日前发布了中国原始森林分布图（http://ngmap.org.cn）。中国的原始森林在哪里？从原始森林分布图上看，仅在藏东南、西南山地大熊猫分布区和东北极北端漠河附近存在未受侵扰原始林景观（未受侵扰原始林景观在尺度上须符合单个斑块大于500 km2，最小宽度大于10 km等指标）。而在中国南部、中部、东部仅有星星点点的原始森林斑块，仿佛被人海围绕的礁石。面对这张图，不禁怅然。革命前辈有道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的原野，反而成了万里江山间的星星之火。
李成拍摄于西藏墨脱
在腾冲-漠河一线以东的中国东部，大部分区域直至并不久远的两三千年前都被各种类型的林莽所覆盖着。亭亭如盖、枝叶葳蕤，今人恐怕已难以想象，古人面对怎样的森林才会造出这么美的汉语词汇来描述观感。古典时期的中国，犀象驰走，虎豹横行。没有富饶的森林，怎能育成这样的生物景观？
中国的南方公园
在中国南方，生长着世界上现存起源最为古老的亚热带森林。由于青藏高原隆升导致的大气环流变化，副热带荒漠带在中国境内向北移动了近10个纬度。于是，西南季风和东南季风能够交替影响到中国南部和东部，并带来丰沛的雨水，本应成为荒漠的土地上生长出繁茂的森林。
江西桃红岭的天然林。大猫摄
在中国南方生长的树木大致可以分为四种来源。一类是第三纪以来躲过第四纪冰期劫难幸存的古代孑遗植物，如银杏、水杉、银杉，以及各种水青冈、木兰、樟科树木等。
一类是第四纪冰期时从北方向南方、从高海拔向低海拔扩展，而在末次冰期后退缩至高山的植物，如资源冷杉、百祖山冷杉和台湾铁杉等。
一类是北半球温带至亚热带广布的类群，如壳斗科、槭树科等。
还有一类是冰期后从古亚热带和热带向北方扩张的物种，如很多桑科植物。
山西和顺县马坊乡的天然林。大猫摄
由于这些历史原因，中国南方的亚热带丛林也是世界上植物种类最为丰富的亚热带森林。然而，中国南方也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由于长期的开发，中国南方的原始林大面积消失，只有极小的片段星散在各地，尤其是低海拔地区的原始林更为稀少。仅在元江干热河谷以及赣东北婺源等地的个别地点，尚可管窥一二低地原始林的风貌——那是由数人才能合抱，高达30-40米以上的大树构成的森林。
婺源的古老风水林是靛冠噪鹛、白腿小隼在中国大陆仅存的家园。图为白腿小隼。鹳总摄
古树、森林不仅是风景。
经过数亿年的进化，森林构成庞大的生命网络，而这个网络中的每一株树木都是一个生命网络节点，本身维持着一个生命社区。
在天然林中，树木的根系和周围的土壤、孔隙一道构成了一个生命复合体。树根往往与真菌或某些细菌共生，有效地共同消蚀岩石，分解有机物，固定空气中的氮元素，并汲取营养物质。树根和微生物、有机碎屑一道为土壤生物提供了栖息空间和食物。有树木生长的土地中生物更为繁盛，保水能力更好。世界各地的森林都是水源涵养地。
附生在树干上的苔藓，图片来源于网络
树的茎干和枝条就如城市的楼房，为各种各样的生物提供了栖息和演化的空间，小到附着在树皮上生长的地衣和苔藓，大到鸟类这样一个繁盛的脊椎动物类群。
古生物学家发现，鸟类的祖先是披着羽毛的小型兽脚类恐龙，正是中生代中后期高大茂盛的森林促成了树栖恐龙向鸟类的进化。时至今日，大部分鸟类依然采用树栖方式生活。
而早期的哺乳动物也有很多是在树上生活，包括人类的祖先。灵长类自出现以来直至400万年前，还几乎全部生活在树上，它们在树上演化出了敏锐的视觉、灵活的手指、直立行走所需的基本骨骼结构。直至地球进入全新世，大陆气候向干冷化转变，大片森林转化为草地或者稀树草原，才出现了主要在地面生活的灵活类——这其中就有后来演化为智人的南方古猿。
一棵树就似一座嵯峨的山岭，承载着亿兆生灵。这种林地哪怕面积只有几公顷，也能成为一些不见于别处的物种的庇护所。在元江干热河谷仅存的原始林中，对每一公顷新样地的检视均能发现新的物种。
野生绿孔雀，拍摄于云南楚雄 摄影/奚志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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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之王绿孔雀，虽然是云南地标性的生物，但野外幸存的最大群体不过数十，主要残存在元江流域几片尚傍水而生的原始林中。它们依赖从大树上坠落的各种果实熬过旱季。雨季来临前，雄孔雀在林边河畔的沙滩上展开壮丽华美的尾屏，用来自森林的光影之舞迎接新一季的轮回。水电开发随时可能毁灭绿孔雀在中国仅存的栖息地，也毁灭最后的热带低地原始林。
靓冠噪鹛，图片来源见水印
而婺源的古老风水林是世界不足200只的靛冠噪鹛、白腿小隼在中国大陆仅存的家园。它们在蜿蜒的河流畔，在村舍后袅袅的炊烟中，矗立了千百年。仰望葱茏葳蕤、参差嵯峨、亭亭如盖、周身遍布附生植物的古樟、古楮、古枫，宛如在与历史老人面对面地交流，亲切、敬畏，油然而生。
破坏后还有可能重生吗？
然而，由于低海拔开发的难度小，在中国华北、西北的平原地区，历代人类的攘扰征伐更为频仍，原始林相几无所存。但是只要有数顷之地，若得几十年清净，一样可以重生出繁茂的林地生机。北大燕园即是这样一个案例。
1926年燕京大学新校园建成之际，燕园内的草木均为整饬的人工植被。而九十年后，却能在燕园北部看见数片半天然的林地。鸳鸯、野鸭分别在树洞和灌丛中筑巢繁殖；猫头鹰和黄鼠狼分别主宰着夜晚的天空和地面；濒岸而生的树下，每逢春华秋实之际，就有群鱼聚集，等着来自上方枝头的馈赠。“人与鱼鸟共寒温”这样的景致，曾在中国东部平原地区延绵千里，造就了亿万人仰赖的鱼米之乡。
燕园的鸳鸯依然在。小博士旅行 摄
约四亿年前，地球陆地上出现了第一片真正的森林。四亿年来几经兴废，中国曾拥有世界同纬度地区最美、最丰饶的林地。时至今日，中国却成为一个森林资源贫乏的国家，而天然林，原始林尤其稀少。每一棵古树、每一片原始林，都是国宝级的存在，都值得无比珍惜。
以上。
编辑：猫盟陈老湿 巧巧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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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森林一点清净时间
彩蛋：江西九连山的原始林，以及一只属于这里的黄腹鼬